事態發展之快令人驚奇。幾天前，在如何對待北京奧運問題上，還有人反對，有人贊成，有人猶豫，有人莫衷一是。然而，彈指之間，各界民衆，民選議員，不分族羣不分黨派喊出了時代的強音：「尊重中國人權」，「給西藏自由」。步英國查理王子和德國總理默克爾後塵，捷克總統，波蘭總統，法國總統，英國首相，美國總統，新西蘭總理，澳國總理，加拿大總理，巴西總統等等元首級人物，以直率的外交辭令表示，他們將不出席北京奧運開幕儀式。

歐美臺上的政要是在一陣感情與理智衝突之後作出上述決定的。其中，英國首相布朗的「迎門一腳」顯然是由於英國奧委會主席柯埃「拍案而起」促成的。柯埃本來無意作梗，卻想不到在火炬傳遞中，他竟三次遭到中共走卒的推搡。在巴黎，法國摔跤健將杜耶也受到同樣不文明的對待和莫名其妙的停跑熄火要求，以至法國朝野驚呼，中共人員頤指氣使令人難以忍受。中共走卒在倫敦「亮塊兒」，事態看上去不大，但是它所引出的心理效應，卻猶如當年日本皇軍轟炸珍珠港。西方領導人上個世紀投入反法西斯戰爭也有過一個從綏靖到抗戰的過程。

這幾天，歐美各國朝野上下異口同聲譴責中共踐踏人權鎮壓藏民，令人清楚地看到，面對共產主義最後的堡壘，歐美各國已不約而同地形成了如上個世紀反對納粹那樣的協約陣線。不同的是，象徵日本民族的皇室和棄絕了納粹的德國政界都站到了今日協約陣線一邊。俄國的普京，儘管其祖父曾爲斯大林的廚師，卻早已扔掉了鐮刀斧頭旗幟；不知他是否能成爲當今的彼得大帝，然而，對於共產中國，他是啞巴吃餃子──心裏有數。在這種情況下，北京能拼湊出一個什麼樣的「軸心」，實在令人茫然。

令歐美民衆和官方震怒的尤其是中共對待藏民和達賴喇嘛的態度。這麼多年來，西方輿論從未能接受1959年中共軍隊「進藏平叛」的事實。1988年，達賴喇嘛與中共當局曾在法國斯特拉斯堡市達成過一項解決所謂西藏問題的協議。協議表明，達賴喇嘛並不尋求獨立，規定未來西藏的國防和外交有北京掌管，唯宗教與文化事務由藏人自理。在斯特拉斯堡採訪期間，筆者了解到，達賴喇嘛當年出走的重要原因之一乃是內地日益逼近的「社會主義改造」。其間也曾有習仲勳等明智之士反對在西藏「冒進」，結果以他與中共西北局的其他人士均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告結。

斯特拉斯堡協議一度曾被認爲是解決西藏危機的一線希望。但是，隨之而來的社會主義陣營的瓦解使中共政策全面收緊。鄧小平死後不久，「韜光養晦」的訓誡也被放棄。爾後，還有過把西藏建成爲「東方梵蒂岡」一類爲中共解套的建議，但均被嗤之以鼻。有關西藏，除官方的宣傳外，人們噤若寒蟬，有體制內感言者，也大抵都受到「賈府焦大」的待遇，捆綁起來在填一嘴馬糞。法德電視臺上週播放的一部大型記錄片表明，達賴喇嘛反對藏民武裝抗暴。諾貝爾委員會在授予他和平獎前曾作過詳細的調查。然而，中共至今強說達賴喇嘛搞獨立，而大凡抗議中共暴政的藏民一律被打成「藏獨分子」。

中共的西藏政策到底是什麼？記得上世紀80年代，北京公安部門的一位高官曾對筆者說過：「你沒有去過西藏，你沒見過那一步一撲拜的藏人，對於那些人，沒有別的辦法，就是打。」除了「打」字外，中共還把寶壓在一個「等」字上，等待達賴喇嘛圓寂。他們把西藏靈童轉世這樁宗教事物納入行政批准法規，正是爲達賴喇嘛之後的西藏鋪路。四月初，歐美各國協約抗暴的行動也是對中共的蠻橫的回應。協約國明確重申了他們多年的要求：與達賴喇嘛對話。

當年納粹崛起時向法國人敲響警鐘的是年輕的記者于貝爾－梅利。這次則是保護新聞工作者組織「記者無疆界」在歐美民衆抗議中共暴行的活動中起到了發動機的作用。它的祕書長羅貝爾－梅納爾已被列爲「境外敵對分子」。其實，梅納爾和他的朋友們到去年還對中共當局充滿幻想。他們親自跑到北京面見當局負責人，請求中共兌現承辦奧運尊重人權的諾言。結果，他們等來的是對中國記者，維權人士，信仰團體變本加厲的迫害，對西藏僧人的血腥鎮壓。

四月六日，梅納爾在大雪紛飛的夜晚，與兩名登山運動員避開警方的監視，爬上巴黎聖母院的屋頂，在零度以降的氣溫下，在一隻風雪窩棚中待到天明，成功地把手銬五環旗從聖母院正面屋頂放下。他的同伴樊桑－布羅塞爾等人也做了類似的非暴力抗議活動。法國當局決定，不對他們做司法追究。受到強力洗腦的中國人一時還無法理解，記者無疆界和大赦國際等國際維權組織，歸根到底，他們是在真誠地幫助中國人民。各國運動員十分珍愛他們的訓練成果，但是也在抗議聲中以各種方式表明，他們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獎牌奴隸」，而首先是具有同情心的人。

離北京奧運預計開幕時間不到四個月了。北京當局如果一意孤行，很可能要把八九民運以後錢其琛等人苦心孤詣救場滅火所取得的外交成果喪失殆盡，中國又回到了那個十字路口。無論如何，歐美官民將永遠會牢記兩次大戰用多少人的屍骨換來的教訓：尊重人權乃是世界和平的基石。這也是聯合國《人權憲章》的序言。

2008-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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