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接上) 三、把握時間 不斷提高 中秋節過去了,作坊內開始更加地忙碌了,每年中秋節過後,就是做木這一行業的大月。因爲從中秋到農曆年前,是遷居與結婚的旺季,新居需要傢俱,結婚更要辦理嫁妝,所以從中秋之後,店裏訂貨的顧客從未有一日間斷,每天也都有象是出不完的貨;師傅們每天都要加夜班趕工,徒弟們當然也不能閒着。 自從和阿成師談過,解開了心結的阿慶,手藝象是火箭炮般的向上衝高了好大一截,在這個旺季中,着實幫作坊裏分擔了不少的工作。頭家師父忙得每天笑呵呵的,對於這個徒弟滿意極了,心裏也逐漸的不把他當成學徒看待,每當爲師傅們準備加夜班的宵夜時,也都不忘了替阿慶準備一份。 但是阿慶這時可儆醒多了,雖然和師傅們有了一些相同待遇,但是他總不忘提醒自己還是個必須不斷提高的學徒,而學徒就是不足的、不夠的,所以他還是和其他學徒一樣,每天主動做些打雜的瑣碎工作,稍微空閒時就仔細觀看其他師傅的工作。因此,雖然在這忙碌無比的季節中,師傅們再也沒有時間教他些新的工作,但是從對於師傅們工作的觀察和自己的體會,再加上得空時向阿成師請教,阿慶對於更深一層的作品也慢慢的能夠掌握到一些要訣了。 幾個月就在忙碌當中很快的過去了,過年前,頭家師父給了阿慶一個紅包,金額雖然不大,但卻也是破天荒的一件事,因爲按傳統來說,學徒們除了一些人們習稱爲「剃頭錢」的很少的零用錢之外,是完全沒有任何工資的,更遑論過年時有獎金可以拿。 當頭家遞給阿慶這個紅包時,阿慶卻感到十分爲難,遲遲不肯從頭家手中接過這個紅包。頭家有點兒納悶,弄不清楚這個學徒心裏在彆扭着什麼,那隻遞出紅包的手更尷尬得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猶疑之間,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阿慶看到頭家蹙起眉頭,只好吞吞吐吐地說出心裏的難處:「我…還是學徒啊。」 頭家一下子鬆了臉色,看了看眼前這個臉色漲得發紅才勉強擠出一句話的阿慶,笑嘻嘻的對着他說:「呵呵,你以爲拿了這個紅包就是師傅了啊,你想太多了吧!你如果認爲自己還是學徒你就是學徒,誰也不能說你是師傅的,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麼看你自己呀!」 阿慶立刻體會到頭家話裏的意思,他心裏恍然大悟:「是啊,我只要能把握住自己這顆心,那還怕什麼呢?」於是阿慶畢恭畢敬地向頭家行了個禮,雙手接下了這個紅包。 頭家賞給阿慶一個紅包的事情,立刻在作坊中傳開,肯定者有之,羨慕者也不少,當然,還少不了一些嫉妒的冷言冷語,說着什麼「破壞規矩、寵壞學徒」的小話。可是不管當什麼樣的話傳進阿慶的耳中,他也只當作是耳邊風,因爲他知道「最重要的還是這顆心」。 熱鬧的春節終於過去了,作坊開工後仍充滿着一股過節的氣氛,師傅和學徒們都顯得有點兒懶散。從春節過後,其實也正是木工這一行業最清閒的時刻,該入新居的、該結婚的,大多在春節前就趕着完事兒了,所以之前那股趕工加夜班的拼命勁兒,早就一掃而空、煙消雲散了。在這個時候,師傅們總是做做停停,閒時就聚在一塊兒聊天,要不就溜達到其它作坊去串串門子,聯絡聯絡感情也順便交流些經驗。師傅們輕鬆,而學徒們也都趁着這個可以稍微擺脫師傅斥喝的機會喘口氣。 一天下午,阿慶閒得發慌,在作坊裏四處轉悠,想找點事兒乾乾。當他晃到另一間房時,看到雕刻師傅阿同師正在專注的刻着牙子上裝飾用的花草雲紋,阿慶挨近阿同師的身邊想看得更仔細些,只見阿同師熟練利落的刀法,似乎輕輕鬆鬆的就在木身上刻出了那些有着畫龍點睛之妙的美麗線條。阿慶一時之間看得入了迷。 這阿同師是頭家的弟弟,在他們六個兄弟中,只有阿同師一人專攻木作中的雕刻一門,阿同師雖然也有個屬於自己的小雕刻作坊,但是他每天下午也都會到大哥的作坊中幫忙作些傢俱上的飾刻工作,他說,因爲這間作坊是他們父親所留下來的最重要遺產,因此,好好的維持這間作坊對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阿同師所雕刻的佛像在鎮上相當出名,但是鎮民們也都知道他有個習慣,對於委託他雕刻佛像的人,他總是會仔細的「審覈」一番,如果有人心術不正或名聲狼籍,無論出再高的價錢他也都拒絕接受委託。阿同師總是說:「我刻佛像是要人尊敬向善用的,而不是拿來求一些亂七八糟的、來被糟蹋的,如果佛像被那些心地壞的惡人糟蹋了,雕刻佛像的我連帶的罪也不小啊!」 阿同師將雕刻完了的牙子放下,這才發現阿慶像支木頭般的杵在他身邊,便開玩笑地對阿慶說:「阿慶仔,在偷學功夫喔。」 阿慶尷尬的羞紅了臉,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慌忙的解釋說:「沒有啦,我是看到師傅你刻得很美,所以就這樣一直看下去了……我不是要偷學啦。」 「偷學」在傳統作坊的技藝傳授中是一件很敏感的事,因此,阿同師發現對這個憨直的學徒來說,開這個玩笑很可能會讓他不知所措,所以便爽朗的呵呵笑了兩聲,站起來伸伸腰桿,轉身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突然間,他生出一念,心想:「我乾脆問問他想不想學點雕刻功夫,這樣不至於讓他太難堪,就算他不學,也可以表示我不是那麼小器的人。」 腦中一念閃過,他轉過頭看了看阿慶,覺得這個學徒越看越順眼,於是便開口道:「你想不想學雕刻呢?我可以教你一些。」 阿慶一聽,有些不敢置信,深怕一遲疑,師傅又改變了主意,連忙點頭回答:「好!好!我想學!」 阿同師看到阿慶那副急切的表情,和先前拘謹的樣子判若兩人,不覺有趣了起來;但是轉瞬間,他又擔心這個徒弟貪多嚼不爛,於是便正一正臉色,十分嚴肅的對他說: 「我的功夫不怕人家學,就怕學不來,可是你要答應我,你本來要學的功夫還是最主要的,雖然雕刻也是作木這一行中的一部份,但是總不能樣樣都學、樣樣學不到家,所以你以後只能在空餘時間才能學這個雕刻,要不然,我可是什麼也不會教你,你知道嗎?」 阿慶聽話的頭了點頭,從這一段日子以來,他也越來越有感觸,深覺作木這一行在技術上是永無止盡的,阿成師的父親對阿成師叮嚀的那番話:「學技術就像修行一樣,是沒有完成的一天的,只要還活着的一天,就要不斷的督促自己、要不斷的提高自己」,果然是越想越有道理、越真切;現在聽到阿同師又這麼說,心裏委實有些擔心,擔心自己真的會「樣樣學,又樣樣學不到家」。然而對於阿同師那出神入化的雕刻功夫,阿慶又不捨得放棄學習的機會。 僅僅爲難了一會兒,阿慶轉瞬又想:「只要自己絕不減少學習原本功夫的時間,再利用多餘的時間出來學雕刻,應該是不會錯的。」 就這麼一想,阿慶下定了決心,堅決的對着阿同師點點頭,說:「師傅,你放心,我不會荒廢原本應該要學的功夫的。」 看着阿慶不過十二、三歲的童稚臉孔上,竟瞬間略過一絲成熟、果斷的神情,阿同師心裏突然有些震動,先前所帶着的那一點兒捉狹心態,現在不但一下子消失無蹤,反而還讓阿同師感到些許慚愧。 就這麼的,阿慶開始向阿同師學習雕刻技藝,而他也確實履行當初的承諾,利用空餘的時間才來學習雕刻。所以,在這個淡季裏,在大家按時下工回家以後,阿慶自己一人依舊留在作坊中「加夜班」,爲的是把握更多的時間來學習更多的功夫。 也正因爲這樣,後來除了雕刻之外,阿慶以這種「把握時間、不斷提高」的精神,又讓他逐步的學習到了髹漆的技術。於是,當時幾乎已很少見到的、一個木工同時兼具木作、雕刻與髹漆等等三種技術,卻又在阿慶身上實現了。 (原載大紀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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