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雜志刊「一個美國人在東北散步」被下架(圖)
梅淩霜
2024年7月11日發表
7月5日,中國郵政北京報刊發行局發布緊急通知,要求對2024年7月3日發行的第6期《人物》雜志立即停止投遞、零售,並就地銷毀,嚴禁流入市場。(網絡圖片) |
【人民報消息】7月5日,中國郵政北京報刊發行局發布緊急通知,要求對2024年7月3日發行的第6期《人物》雜志立即停止投遞、零售,並就地銷毀,嚴禁流入市場。《人物》雜志一直以深度報道著稱。
通常,中共治下一旦出了這樣的通知,一定是雜志刊登了甚麼觸動某些人神經的文章,而在中共嚴控媒體的情況下,不太會是涉及甚麼敏感問題。但即便不是敏感話題,也會讓某些國人、某些官員神經兮兮。
根據筆者獲得的消息,下架原因是因為刊登了一篇這樣的文章:《一個美國人在東北散步》,副標題是「沒有大新聞發生」。
查閱網站發現,這篇文章的一些內容早在5月就在社媒上以日志形式出現。文章中的美國人名叫保羅·薩羅佩克(Paul Salopek),現年63歲,曾經是名記者,兩次獲得普利策新聞獎,2013年開始,他從埃塞俄比亞出發,一路穿過非洲、中亞和南亞,並在2021年底到達中國。此後的兩年時間裡,他按照地理學家胡煥庸畫出的璦琿-騰沖人口分界線,從雲南出發,在2023年6月抵達了北京。
在北京,中共外交部還專門給保羅辦了個媒體沙龍。會後,中共外交部那個謊話連篇的發言人華春瑩還和他說,想跟他一起走一段兒。保羅說,「她眼睛裡有很多天然的好奇。」不過,好奇的華春瑩只是說說罷了。
接下來,他還要一路走去美洲,最終抵達南美洲一個叫火地島的地方,那裡是人類足跡的盡頭。他已經走了超過十萬公裡。
保羅的故事在《國家地理》上連載,他在專欄中寫道:「這是一場慢新聞的實驗」,「如果我們放慢腳步,細心觀察,也許就能重新發現我們的世界。」而邨民、游民,還有小商販,一路上的小人物是他記錄的對象。
大概是薩羅佩克的經历充滿了傳奇色彩,也引起了《人物》的關註,2023年11月中旬,《人物》記者從北京前往遼寧,在本溪市下轄的本溪滿族自治縣與保羅相遇,開始了一起每天行進20公裡的聊天、採訪。
對於記者的採訪細節,保羅告訴記者要「放輕松」,「這一路上都不會發生甚麼大新聞,也沒有甚麼有戲劇性的場景」,「我們行走的意義在於記錄、思考,寫作,也關於耐心。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四處游蕩,本身也帶點兒盲目和隨機,與所謂的計劃和安排風馬牛不相及。如果你在期待後者,那恐怕只會失望了。」
在記者的記述中,保羅不願意為「行走」賦予甚麼宏大的意義,在他的講述中,行走是微小但必須的事。他的那句「樹挪死,人挪活,最簡單也最有力」、「遇到任何問題,別忘了我們都還有走這一條路」,是不是很契合當下不少對中共治下的社會絕望的中國人的選擇?有錢的、有錢的通過正常途徑移民,離開中國,沒錢、沒權的老百姓則在不斷壯大「走線」大軍。
「走」,離開危險之地,正成為很多中國人的選擇。而保羅的行走,是不是會啓發更多人對「走」的深思?是不是讓中共害怕?
陪同保羅行走、肩負翻譯和向導職責的是一名年輕的中國人,名叫昊天。他告訴記者:越到大城市,和保羅同行的隊伍也越壯大,在沈陽,隊伍一度超過了十個人,連迪士尼中國的高層也在列,大家浩浩蕩蕩組成一隊,跟著他在沈陽「city walk」。但出了沈陽,更多時候,隊伍只有他們兩個人。
從記者的日志看,保羅在中國的經历,還是有一些細節很有意思。比如2021年夏末秋初,保羅離開了緬甸,想要從雲南入境中國,但因為口岸的政策性關閉(眾所周知的疫情政策),他只能多年來第一次坐上飛機,從上海入境。這也成為保羅自2013年開始徒步以來最快速移動的一段旅程。
抵達上海浦東機場後,他被送到離市區40公裡的隔離酒店,酒店只允許外賣點餐。因為不會操作軟體,保羅最後聯繫了一位遠在臺灣的朋友,隔著海峽為他點了一杯熱茶。
兩周隔離過去,保羅接種了國產疫苗,又飛回雲南,到了雲南騰沖市附近的雨傘邨,這是他當時能到達的最接近緬甸的中國邨子,開始步行。按照記者的記述,在中國的兩年裡,保羅絕大多數的時間行走在鄉邨之間,邨裡的防疫政策往往不像城市一樣嚴格,在全球停滯的同時,他奇異地成為了少數仍在路上的人。他好幾次面臨即將被隔離的情況,但都有驚無險避了過去,直到新冠病毒顯得不再重要。
是從北京就開始和保羅一起走的徒步夥伴潘潘,給記者講述了三件讓她印象深刻的事,其中一件是保羅在邨衞生所,想和值班的女醫生聊聊。聽說他是美國人,醫生的態度冷淡了很多,「老美可不待見我們中國人」,還告誡屋裡的人也「不要亂說」。潘潘有點尷尬,打算離開,保羅卻不著急,他坐在醫生對面,讓夥伴們再幫他翻譯一句話:「我最近眼睛不舒服,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醫生明顯愣了一下,但還是說看不了。保羅依舊笑著繼續與醫生對話,最後醫生開始教保羅泡花茶,不讓他付錢,又給他把脈……顯然保羅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那個醫生,有時聽到的並不為真。
保羅說:「仇恨和差異永遠難以消弭,但幸好現在也是我們人類历史上最能打破邊界的時刻,我每每走在路上,看到一個個的人,我都會想,我可以愛你,我願意了解你,這就是我可以給予的回應。為甚麼不呢?如果我們能跨越障礙,那就能推倒那些高牆。」
「那些高牆」是不是也包括阻止中國人了解美國、了解美國人的中共高牆?是不是這引起了有心人的聯想?評論中有留言「根據國安法這是可疑人物,我要舉報」,是不是與此有關?
不過,通過記者的描述,筆者感受到的是保羅內心的豐盈,對生命的理解,對生活的熱愛,對遇見的每一個人的包容、善意,他讓人感覺到甚麼是生命的流淌。正如記者的感悟:「千萬不要麻木,不要讓你的內心變得幹涸」。而這正是當下日趨麻木的中國人所需要的,這是不是也是中共所害怕的?
筆者無法確知究竟是文章哪個點觸碰到了中共的敏感神經,而將雜志下架,但保羅這樣的人物無疑會讓讀者們思考人生,思考命運,思考當下的社會。 △
(人民報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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