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編者按:2000年3月8日上午8點46分,隨着一聲槍響,胡長清撲倒在南昌市北郊瀛上刑場的草地上。事情過去了一年多,我們再將這篇文章登載出來是爲了警示現在那些正在和將要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們,當你們的心貪婪的時候,請爲了你們自己也爲了你們的家人和親屬想想吧! 胡長清出事以後 1999年8月6日,是昆明「世博會」的江西館日。這天上午,身着一身淺色西裝、繫着紅色領帶、剛剛率領江西代表團飛抵昆明的胡長清,顧不上休息,便以江西代表團團長、江西省副省長的身份主持了江西館日的開館儀式,同時接受了中央電視臺記者的採訪。 當天晚上,胡長清95歲的老母親郭九菊和胡長清的姐姐胡桂枝、姐夫謝振初在家裏從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的世博會專題裏,高興地看到了在鏡頭面前氣定神閒、侃侃而談的胡長清,郭九菊老人指着電視上的胡長清,心疼地對女婿謝振初說:「人好像有點瘦了啊!」鏡頭很快就過去了,郭九菊老人很不滿足地說:「怎麼不多放一會兒啊!下次幺兒回來,要他詳細地跟我講講。」 然而,沉浸在興奮中的郭老太太又怎麼會知道,這將是她最後一次從電視上看到威風八面的幺兒。 一個星期以後的8月13日清晨,胡桂枝家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習慣早起的謝振初不禁納悶:誰會這麼早就打電話過來呢?老謝很不耐煩地抓起話筒,一個陌生的聲音告訴他:胡長清在廣州被抓!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電話就掛了。這會是真的嗎?前幾天在電視上的胡長清不是還是那樣意氣風發嗎?會不會是誰在搞惡作劇呢? 然而電話裏的聲音異常嚴肅,一點也不像是在搞惡作劇,謝振初的心裏立即湧起一種不祥的感覺,急忙找來胡長清的手機號碼和在江西住宅的電話號碼,一連撥了幾十次,但就是聯繫不上。胡長清真的出事了!謝振初悄悄地跟妻子說了,然而一向樂觀、爽快的胡桂枝壓根兒就不相信。一連幾天,謝振初反覆向江西撥電話,還是聯繫不上,這時胡桂枝不得不相信了,她急得哭了起來。 這個消息絕不能讓95歲的老母親知道,胡桂枝哭也絕不能讓老母親看到。 郭九菊老人的耳朵雖然已經聽不清楚了,但眼睛還亮,頭腦更是清醒。一連幾天胡桂枝只好躲到廁所裏哭,躲到陽臺上哭,哭過之後再強裝笑臉過來服侍老母親。 很快就是農曆九月份了,郭九菊老人的生日就要到了。每年的這個時候,胡長清和孫金元都會打個電話過來,向老母親問候。然而今年怎麼會還聽不到他們的電話,收不到他們的壽禮呢?聯繫到胡桂枝平時一些躲躲閃閃的反常舉動,老壽星猜到女兒和女婿肯定有什麼事瞞着她。胡桂枝只好強裝笑臉哄着老母親說:「弟弟帶着弟媳出國去了,事情很多,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1999年12月,新聞媒體公佈了胡長清的案情。一天一位鄰居來串門,郭老太太自豪地向鄰居說起幺兒又出國了,在國外很忙,爲了給國家省錢,連電話都沒打回來過。胡桂枝感到長久瞞下去恐怕不是辦法,同時又怕鄰居說漏了嘴,便一邊向鄰居使眼色,一邊說:「有人要告弟弟的狀,恐怕要打官司了。」胡桂枝一邊要想辦法不讓老母親太傷心,一邊又要想辦法讓她慢慢知道一些情況,同時還得時刻注意弟弟的消息。每次電話鈴響起,都會把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上:會不會又是一個壞消息? 然而頭腦很是清醒的郭老太太每隔不久便會問胡桂枝和謝振初:「你弟弟官司到底打得怎樣了?爲什麼還不給我打電話呀?」到後來,謝振初只好對她說:「弟弟打官司輸了,要坐牢。」這時郭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嗚嗚嗚地大哭起來,96歲的老母親的哭聲,聽起來特別蒼涼、淒厲…… 在湖南省常德縣黃土店鎮新田村採訪胡長清的大舅子孫早清時,孫早清告訴我,胡長清還有一位近百歲的老母親,住在常德棉紡織廠胡長清的姐姐胡桂枝家裏,老壽星至今只知道胡長清因犯罪被抓,但不知道已被槍決。爲了採訪她,我來到了常德棉紡織廠。 常德棉紡織廠有7000多職工,胡桂枝只是該廠一名普通職工,但我從進廠門開始問了五個人,有四個能準確地說出胡桂枝家所住的位置,胡桂枝有這麼大的知名度,這大概都是沾了胡長清的「光」吧! 一提起胡長清,胡桂枝的眼圈就紅了 「我每餐只吃一份兩分錢的鹽菜湯、一份三分錢的小菜,省下錢來供他吃穿、讀書,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結局……」 胡桂枝家住在常德棉紡織廠蒿草湖宿舍區第8棟一單元三樓,我剛上到二樓,碰到一個50多歲(後來弄清已有70歲)的長者正欲進一戶人家的門,他就是胡桂枝的丈夫謝振初。謝振初將我帶到他家,似乎預感到我是爲胡長清的事而來,一直繃着臉。胡桂枝則在老母親的房裏和保姆一起服侍老母親起床、洗漱,不時傳來她特意提高聲調和老母親說話的聲音。不久之後胡桂枝出來,這是一個精明強幹的女人,雖然頭髮有點花白,但看上去只有40多歲,而實際上她已是整整66歲的女人了。 爲了緩和氣氛,我趕緊叫了聲「胡姨」,胡桂枝顯然以爲我見過她而她卻記不起來了,便趕緊泡茶、遞煙,我關切地探詢老太太的健康狀況,胡桂枝說,這段時間天天都在打吊針。我的心不禁緊了一下,但願老太太不會知道我是因爲胡長清的事而來,不會因爲我的到來而勾起傷心事加重病情。 一提起弟弟胡長清,胡桂枝的眼圈就紅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聽着她的泣訴:「他是我一手供大的,他出生那年,我剛好招進棉紡廠。當時家裏很困難,我每餐只吃一份兩分錢的鹽菜湯、一份三分錢的小菜,省下錢來供他吃穿、讀書,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結局,我的頭髮都是在那幾天變白的呀……」 胡長清的道路 靠吃嫂子李銀仙的奶水長大的胡長清,童年是在窮困和飢餓中度過的。 胡長清的母親叫郭九菊,共生有三兒三女,1948年農曆九月出生的胡長清是最小的一個。胡長清出生之前,胡家就已經十分困難,靠郭九菊和丈夫在街頭擺攤維持生計。靠吃嫂子李銀仙的奶水長大的胡長清,童年是在窮困和飢餓中度過的。 1966年胡長清從常德縣二中高中畢業,1968年3月參軍入伍。到部隊後,很快就被提幹入黨。從班長到排長,再到正連級幹部,這期間,在常德棉紡織廠工作的二姐胡桂枝看到經常來自己家裏玩耍的徒弟孫金元長得眉清目秀,人也聰慧,便有意識地拿出在部隊當幹事的弟弟的照片給她看。那個時代的軍人是年輕的女孩子們擇偶的第一選擇,在胡桂枝的撮合下,1975年,胡長清與孫金元在當時長沙頗爲高檔的長沙飯店舉行了婚禮。 1979年,胡長清從部隊轉業到湖南省勞動局,不久,胡長清通過平時精心編織的關係網,順利地調到了湖南省保險局、國稅局任辦公室主任,直到1997年做上了江西省副省長。 老母親的訓戒費苦心 郭九菊老人從床頭一個布包裏翻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枚戒指,慢慢地給胡長清戴上,對他說:「不要忘了本啊!千萬不要犯錯誤啊……」 老母親無論如何不會想到他這樣一個「清貧」的兒子會是一個貪官。 胡長清轉業之後,每月給母親的生活費是5元,直到1983年郭九菊到長沙向胡長清訴說什麼東西都漲價,5元已經不夠花了之後,才加到10元。進入90年代以後,胡長清每月給一直住在姐姐胡桂枝家中的母親也只有區區50元,即使是在每年老母親的生日前夕,胡長清讓妻子孫金元寄給母親的生日禮金也只有200元、300元。 郭九菊老人常常感嘆,兒子雖然做了官,但也只有那麼一點工資,生活依舊清貧啊!郭九菊老人想,清貧並不可怕,只要兒子在外做官有個好名聲,她就滿足了。 1998年4月,胡長清到長沙開完一個經貿洽談會後回常德看望老母親,郭九菊老人從床頭一個布包裏翻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枚戒指,顫顫巍巍地走到胡長清跟前,慢慢地給胡長清戴上,對他說:「讓它保佑你歲歲平安。讓它提醒你,不要忘了本啊!千萬不要犯錯誤啊……」 可是這年已經94歲,希望自己死後幺兒胡長清還能有個做官的好名聲的郭九菊老人,哪裏又能想到這時的江西省副省長鬍長清已經是一個十足的腐敗分子了。 檢察部門查明,從1996年春節前到1997年6月、7月間,胡長清先後7次接受香港某公司林某的賄賂人民幣12萬元,價值人民幣19.1017萬元的「勞力士」表兩塊;從1996年下半年到1998年4月,6次接受江西某企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李衛東的賄賂人民幣15萬元、美金2萬元,而從1997年4月到1999年7月,僅接受江西某汽車租賃有限公司老闆周雪華的賄賂就計有人民幣106萬元、港幣85萬元、美金2.5萬元……從1995年5月到1999年8月,胡長清先後收受、索取他人錢物摺合人民幣544萬元,並且還有161萬元財產不能說明合法來源。 老太太至今弄不清兒子到底怎樣了 她在用頭重重地撞了幾下牆壁之後便暈了過去…… 2000年3月8日,對於胡桂枝一家來說,是一個極不平靜的日子,這天上午8點46分,隨着一聲槍響,胡長清撲倒在南昌市北郊瀛上刑場的草地上。 爲了讓母親見上她日思夜想的幺兒的最後一面,胡桂枝不得不讓老母親收看了當晚的《焦點訪談》,當郭老太太看到被四個警察押着走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幺兒時,便邊哭邊問女婿:「麻陽佬(胡長清的乳名)到底犯了哪門子法啊,官司怎麼打輸了?要坐幾年牢啊……」 謝振初一手扶着已經癱倒了的妻子,一手抓着岳母的手,淚眼朦朧地答道:「弟弟打官司輸了,他是個貪官,至少要坐5年牢……」說到這裏就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了。 五花大綁的胡長清被幾個法警押下去的鏡頭久久地定格在郭老太太腦際,她禁不住嚎啕大哭,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曾給她帶來無上榮耀的兒子竟會落到這個地步,她在用頭重重地撞了幾下牆壁之後便暈了過去…… 郭老太太被搶救過來之後,好多天裏只是成天抱着胡長清的一疊照片,邊哭邊訴說往事,有時癡癡地望着照片發呆,有時老淚橫流。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念念有詞地敬神,希望神靈保佑她的兒子早日平安回來,有時在睡夢中也在哭着叫喊兒子的名字…… 我在胡桂枝家採訪時,耳朵基本上聽不清的郭老太太本來是不知道我是爲胡長清的事而來的,但頭腦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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