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聯合早報報道,在自由社會,任何政治人物都不能享有不被評論和批評的「豁免」權。與此同時,也享有反批評的權利。面對西方媒體,江澤民不能豁免媒體對他的評論權和批評權,也享有對片面看法的反批評權。 9月3日晚,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接受CBS節目主持人麥克·華勒茲的訪談,所涉題目很廣泛。第一印象如何? 北美華人中,筆者有兩個朋友,馬上有了反應。這兩位朋友都是早年來自臺灣的美國公民,一位是與筆者同代的美國銀行界資深管理人士,一位是比筆者年長的很出名的知識女性,在不同場合,這兩位人士不約而同地發表相似的觀點,都是對節目主持人麥克·華勒茲有微詞,認爲主持人「咄咄逼人,缺乏起碼的風度和禮儀」,「一點外交禮儀都不講」,「有時候手指點點戳戳,一副責問的樣子,而不是訪談的樣子」。 我想,這個「有時候」,這兩位指的是麥克·華勒茲批評江澤民是「獨裁者」的觀點。 這兩位人士都是出身堅決「反共」的家庭背景,而且一直是衷心服膺美國的民主政治,熱愛美國,他們主張中國大陸改革開放,希望大陸人民有一天也會有美國人的自由、民主和繁榮生活,這是自不待言,毫無疑義的。爲什麼對美國人的節目主持人訪問他國的國家領導人,會有如此不滿呢?是誰有理?是誰的看法和觀念更貼近真實? 這幾天,筆者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麥克·華勒茲的「咄咄逼人的語言」和「戲劇化誇張的手勢」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美國主要電視媒體上。大約在一兩年前,ABC曾被評選爲美國小姐的名主持人黛安·索耶爾在訪問耶爾辛時,也同樣使用極爲僵硬的語言和問題,訪問時,她的雙手撐在耶爾辛辦公桌上,身子前傾,直逼坐在桌子後面椅子上的耶爾辛,一個長相很優雅的、平時以女性溫和形象出現的黛安·索耶爾有此「激烈魯莽動作」,確實讓人吃驚。 何況,俄羅斯是個民主國家,如果說民主國家的媒體名主持人爲了自身的價值觀念,居然可以對非民主國家的領導人「非禮」,那麼,俄羅斯是美國政界很多人所滿意的「民主國家」,爲什麼耶爾辛不能受到民主國家——美國節目主持人的禮遇呢? 不在民主或不民主 看來,問題不在於民主還是不民主,而是在於主持人的心態。無論耶爾辛犯了多大的錯誤,無論江澤民如何的「獨裁」,他們作爲一個外國領導人,在接受採訪時,理應受到尊重。在這兩位節目主持人的潛意識中,形成他們言行的主驅動力是「美國是超級的,你們是非美國人」。 當然,必須肯定和強調的,美國記者對自己的總統,也是任何尖銳的問題都可以提出來的。但是無論如何,不會有類似黛安·索耶爾、麥克·華勒茲的氣洶洶和戲劇性的誇張動作。 回到原來筆者的問題,這兩位華人朋友的「愛美」心結是無法質疑的,但是他們對美國社會一些人的傲慢及無禮顯然也是有「怨美」情緒的。之所以有此評論,可能有以下三個原因:一、以其人之道還評其人之身:美國人很講究禮儀、講究尊重和權利,我們信服這一理念價值,用在你們身上如何?二、他們長久生活在美國,其中年長者幾乎大半輩子居住在美國,真正了解美國,熟悉美國,也有過同感,了解美國主流社會某些人士的傲慢無禮與荒唐。三是,這兩位人士了解中國大陸近二十年的變化,認爲麥克·華勒茲的訪談,對中國大陸的了解並非深入,所問問題帶有片面性。 筆者以爲,不應該忽略的是,他們的誇張的言行,也是受到美國媒體和市場壓力市場效應所影響。但是,無論怎麼講,也有他們自由派政治傾向的原因,這兩位人士,如果訪問民主黨克林頓總統和戈爾副總統時,絕不會有如此語氣和姿態。 民族主義源於救亡意識 總體上來講,美國媒體對江本人接受美國主要電視臺的訪談秀是良性多於負面批評的,媒體大亨梅鐸對江澤民的訪談節目秀評價很高。筆者以爲,江澤民有兩點處理得很好,一個是唱「救亡歌」,顯示那一代青年的救亡意識很強烈,另一個是背誦林肯蓋茲堡演說辭,並且公開肯定林肯「民有、民享、民治」的理念。這應該說是一個進步,毛澤東不可能這麼作,鄧小平也不會那麼做,一是不會做,二是做不來。訪談中這兩個內容,說明民族主義源於救亡意識;也說明,中國在走向世界,在接受普世性的民主的現代政治理念。 幾年前,筆者的老朋友,當時還在美國企業研究所工作的林中斌教授,在他的文章中曾有過一個預言,他認爲,多年以後,美中兩國領導人坐在一起邊喝咖啡(或大陸龍井,或臺灣烏龍),共同回憶兩人在哈佛或者耶魯大學同學的時光。中斌兄作爲一個很有成就的中國問題專家,他的預言來自於自己紮實的、深入的研究。筆者也堅信林教授的理想預言,很有可能實現。但是,在目睹了這兩次美國男女主持人的重大「表演」後,筆者要加上一句的是:這個中國領導人要能夠將東西方文化精髓融會貫通,與他的談話聊天朋友也是對手,具有同樣的高度自尊和回應「惡意調侃」的幽默智慧,而他應能像美國聰明的總統一樣,對於記者的惡意問題予以反擊,因爲他擁有民主精神的優勢,擁有如何與媒體相處,相纏的智慧和能力。這方面,由於中國大陸政治環境的限制,現在的江澤民還沒有這種精神和能力。 ·作者是美國克萊蒙研究所亞洲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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