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奇譚(155)本命神救難
《夷堅志》
【人民報消息】關子東的兄長關演在朝廷中擔任博士,一天,他在汴梁城中見到有一個婦人在街市上乞討,穿著破爛的衣服,渾身是泥,沒有雙腿,只能用手行走,但是容貌極其妖豔。
有一個朝廷官員看上了她,停下馬問說:「你有父母嗎?」回答說沒有。又問:「你有沒有夫家人?」又回答說沒有。又問:「你懂得女工嗎?」婦人回答很會幹。官員便道:「無依無靠地當乞丐,和做人的小妾,哪個好?」婦人皺著眉頭嘆道:「我的身體這樣,不能自己做主,就是當奴婢,也是讓人使喚,哪裡能使喚別人呢?而且誰肯要我?」
官員回家後將此事告訴給妻子,妻子聽了也心生憐憫,便把婦人接回家中,為其沐浴更衣,並精心為其調治飲食,給她手工活,她做得又快又好,因此一家人都很憐愛她,官員對她也頗為親近。
過了一年多,官員去相國寺游玩,遇見一個道人(此處道人是指在寺廟裡打雜的人),一臉驚駭地對他說:「你身上的妖氣非常重,如何是好?」官員以為他是在誆騙自己,因此沒有搭理。過了幾天,又見到這僧人,對官員說:「妖怪作祟更嚴重了,你老實告訴我,我不會向你索取甚麼。你家中可有古代的器物,像是折了腿的鐺、鼎之類的嗎?」回答說:「沒有。」道人不停地問,官員只好說他家有一個沒有腿的婦人。道人表示:「對了對了!你趕快避開她。明天應當盡快跑去百裡之外,即使跑不了那麼遠,也要一直走到天黑後再留宿。關緊門堅決攔阻她,半夜裡聽到有敲門聲,千萬不要開,或許可以免禍,除此外沒有其他辦法。」
官員這時才開始害怕,第二天沒跟家裡說,便獨自騎上一匹馬,向著遠方狂奔而去。一直走到傍晚,才住進一家旅店中。而才剛喘口氣,外面的道路上便揚起一陣風塵,一列旌旗招展的隊伍忽然出現,一個騎著黑馬,身形雄壯的男子從馬上下來,也進到了這家店裡。他對著官員長揖一禮,而後才坐下,之後定了一間和官員房間正好相對的客房,但是始終和官員卻一句話都沒說。
官員愈加恐懼,關上房門不敢入睡。夜深後,便聽外面有人大聲喊說:「您家忽然遇到了災禍,讓我給您帶封信來。」當時屋裡油燈還亮著,官員從門縫裡朝外看,發現門外就是那沒有腿的婦人,背後長著一對青色的肉翅。
官員大駭,汗如雨下,這時,那個住在他對面的男子突然打開門,揮劍砍向那婦人,婦人長嘯一聲,便飛走了。
第二天,官員打開房門,去見那男子,拜謝他的救命之恩,說:「若不是大人您,我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了。敢問你是甚麼人?」回答說:「你不認識我嗎?我是相國寺的道人呀。之前早就告訴過你有妖怪了。我是你的本命神,因為你平日裡一直虔誠供奉我,所以趕來搭救你。」說完,男子便和隨從的車馬一同消失了。——《夷堅志》
原文:
關子東.說其兄博士演.在京師.見婦人丐於市.衣敝體垢.無兩足.但以手行.而容貌絕冶.有朝士見而悅之.駐馬問曰.汝有父母乎.曰.無.有姻戚乎.曰.無.能縫衽乎.曰.頗亦能之.朝士曰.與其行乞棲棲.孰若為人妾.斂眉嘆曰.形骸若此.不能自料理.若為婢子.則役於人者也.安能使人為己役乎.且誰肯用之.士歸語其妻.妻亦惻然.取致其家.為之沐浴更衣.調視其飲食.授以針黹,敏捷工致.一家憐愛焉.士亦稍與之暱.居一年許.出游相國寺.遇道人.駭曰.子妖氣甚盛.奈何.士以為誑已.怒不應.異日再見曰.祟急矣.子其實語我.我無求於子也.家豈有古器若折足鐺鼎之屬乎.曰.無之.問不已.士不能掩.始以妾告.曰.是矣是矣.亟避之.明日宜馳往百裡外.藉使不能及.姑隨日力所至托宿.深關固拒.中夜聞扣戶者.無得開.或可以免.舍是無策也.士始怖.不謀於家.假良馬.盡日極行.逼暮舍於逆旅.歇未定.道上塵起.旗幟前驅.一偉丈夫乘黑馬亦詣焉.長揖而坐.指一房相對宿.略不交談.士愈懼.閉戶不敢寢.夜艾.外間疾呼曰.君家忽值喪禍.令我持書來.時燈火尚存.自隙窺覘.乃無足婦人.負兩肉翼.翼色正青.士駭汗如雨.偉人遽撤關出.揮劍擊之.婦人長嘯而去.明旦.士起見偉人.拜而謝之.曰.微尊官.吾不知死所矣.敢問公為誰.曰.子識我乎.乃相國寺道人也.曩固告子矣.我即子之本命神.以子平生虔心奉我.故來救護.言訖與車馬皆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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