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而言,出去玩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平時一週要去學校五天,每天下午4點半放學,回家後要忙着寫作業、預習明天的功課,還要練習鋼琴。週六則要從早到晚參加三個補習班:英語、奧數和鋼琴課。週日雖然沒有了功課,但也只能喘息一小會兒,睡睡懶覺,看看電視,去爺爺家串門,或者父母載着去郊區遊玩。不過,千萬不能一個人出去玩,即便在院子裏也不可以。
按照侄子的說法,他們班40多人中沒有一個人真心喜歡上學,都覺得學習太累。而像他這樣週末上課的幾乎是95%,有的同學參加的班比他還多。因爲如果不參加班,有些考試題就根本不會做。
侄子還告訴我,他們班有二十多個班幹部,4個學習委員。原因是哪個家長給老師送禮了,老師就讓其當「官」。原有的名額分配不過來了,就增加當「官」的名額。據說,每逢過年過節,他們班三分之二的同學都會從家裏帶來大包、小包的禮品。因爲侄子從不送禮,所以至今是「白丁」一個。
當我問侄子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時,他的回答居然是回到小時候,永遠不長大,這樣可以永遠玩兒。雖然回答明顯不現實,但卻透露出許多的無奈。而我知道,有着如此想法的孩子,絕非我的侄子一人。在如此教育機制下成長的孩子,還能有多少創造力?還懂得多少禮儀廉恥?中國的教育怎不堪憂?
給大學的一個朋友打電話,她告訴我此時的她是忙得一塌糊塗。公婆生病,孩子只有4歲,還要上班掙錢,真是累得找不到北了。聽她講,孩子每月上幼兒園的費用就要2千多,而最讓她犯愁的除了將來孩子上小學的費用外,就是孩子找不到玩伴。
據朋友講,六年下來小學的學費要6、7萬,還不包括其他費用,因此現在就要拚命攢錢。而最近幼兒園放假,她每天除了照顧公婆,就是陪着孩子玩,因爲附近同齡的孩子少,又不敢讓孩子一個人出去玩,所以只能是一直陪着孩子。她慨嘆道:「生活在中國,不僅大人感受不到幸福,而且孩子的幸福也在被剝奪。」
我理解朋友所言,理解她爲何不敢讓孩子單獨出去,因爲這個社會太不安全了,到處是拐賣兒童的。前不久,就有網站披露,安徽省阜陽市太和縣宮小村及其附近地區,是個出名的長期大規模拐賣兒童,逼迫兒童乞討的地方。那些被僱傭去乞討的兒童叫「鄉」,僱傭者叫「鄉主」。爲了讓孩子們看上去更可憐,一些「鄉主」還用刀把孩子手腳、身體、臉部割傷,甚至潑硫酸毀容。而十幾年來,關於被拐兒童的父母尋子的報導也屢屢見報,曾在全國各地都出現的「尋子牆」就透露着諸多失去孩子的父母的辛酸。在這個社會不安全、政府不作爲的國家裏,有多少父母敢於讓孩子單獨行動?
還有一個朋友幾個星期前寫來了郵件,請我幫他郵購幾桶荷蘭奶粉、嬰兒沐浴露等。他的「千金」剛剛出生半年,他說,他能做的就是不讓孩子受到毒害,所以要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孩子吃上放心的奶粉,用上放心的護膚產品。
我同樣理解身爲父親的朋友的拳拳之愛,是啊,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長?而朋友的擔心顯然也不是多餘的。就在大陸三聚氰胺毒奶事件後,近日大陸再傳有毒「皮革奶」。多項報導指出,皮革水解蛋白是由不法廠商收購皮鞋廠、皮革廠的廢料,經過粉碎、化學處理,產生蛋白粉,再加入奶中,由於帶有重鉻酸鉀和重鉻酸鈉等有毒物質,長期食用可能會致癌。可惜,我們同樣看到,當局沒有任何的作爲。
行文至此,我的內心充滿了痛。身在大陸的孩子,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吃的放心、玩的暢快、學習的開心,不用擔心被拐、被騙、被傷害呢?什麼時候才能體會到真正的幸福呢?
然而,我的痛依舊在持續。剛剛看的報導顯示,國際上兒童禁用的藥物「尼美舒利」,正在中國大陸被廣泛用作兒童退燒藥。報導稱,自2004年在中國上市六年來,「尼美舒利」在用於兒童鎮痛發熱的治療上已出現數千例不良反應事件,甚至有數起死亡病例。目前,「尼美舒利」仍被中國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准、允許用於兒童退熱;在中國各地藥店無需處方隨手可買。「尼美舒利」業已成爲中國兒童的「奪命毒藥」。「尼美舒利」爲何在中國可用於兒童,內幕還不得而知,但當局的草菅人命卻是顯而易見的。讓孩子生活在如此惡劣環境下的政權,還有理由讓其繼續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