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偉大?難道反西方就是偉大?我們對偉大的定義常常與對正義的堅守和維護有關,偉大總是和爲更多的人謀求基本權利的利他行爲聯繫在一起,體現着一個人爲正義的事業奮鬥甚至獻身的精神。如果說反什麼可以稱爲偉大的話,那麼也一定是反邪惡、反暴政、反獨裁、反專制、反恐怖主義、反侵略戰爭,除此之外,我想不起來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稱爲偉大。
那麼卡扎菲的一生偉大嗎?他27歲通過政變上臺,成爲利比亞事實上的最高統治者,但是上臺後的卡扎菲並沒有給利比亞人民帶來福祉,而是帶來了深重的「國家」災難。在卡扎菲斃命後有這樣一個細節讓人深深動容,有一位普通的利比亞老人帶着孩子去參觀卡扎菲的屍體,他讓孩子記住卡扎菲的樣子,然後對記者說:「他毀了我的一生」。
這不禁讓我想起自己苦難的祖國,在中共統治下,有多少人的一生也像這位利比亞老人一樣曾經飽受暴政的摧殘,多少美好向往和人生追求都在殘酷的獨裁統治下不得不最終化爲殘燭之灰燼和冷月之冰霜,被無情的歲月一一吞沒。對獨裁者來講,一個生命的消逝也許只是一個數字,被視如草芥,毫無價值;而對其本人以及家人朋友來講,則是一個生命的全部,包含着他的出生、成長、友誼、戀愛、婚姻、家庭、愛好、志向、事業和社會交往等全部過程,是生活不可分割的重要內容。在老百姓眼裏,抽像的國家、政權、政府等皆如風煙一樣,似在非在,若存若無,唯有與他生命相關的親人朋友,一個個活生生的個體生命(他的家庭以及以此衍生出的社會交往羣落)才是他的真實世界,決定着他的幸福與悲傷,也就是說,對普通人來講,家屬和朋友才是他的真正「國家」,在生活中,人們往往對這個真正「國家」的關注勝過一切。所以說,人民的生活是以家爲國,一個合法的政權必須建立在維護人民的「真國家」的基礎之上,作爲人民之「真國家」的公共管理機構和公務管理者而存在[1];而獨裁者卻正好相反,他們自命爲父親,稱人民爲兒子,將整個國家看做是自己的私產,強制性的將人民的「國家」併入自己的「國家」之中,甚至爲了維護自己的「國家」而不惜毀滅人民的「國家」,卡扎菲正是這樣一位獨裁者。
卡扎菲在位的42年的歲月裏,爲了維護他的獨裁統治,維護他自命的利比亞人民的父親的地位,他通過機槍、炸彈、飛機和導彈屠殺了成千上萬的利比亞普通民衆,製造了無數人間慘劇,摧毀了不計其數的諸如上文所述利比亞老人那樣的普通利比亞人民的一生,使他們失去了真正的「國家」,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歲月。在國際社會中,卡扎菲與維護普世價值觀的西方民主國家爲敵,爲了打擊對手,他不擇手段,沒有絲毫道德底線,1988年的蘇格蘭上空,卡扎菲政權指派恐怖份子炸燬泛美公司的民航客機制造了震驚全球的洛克比空難,使270個鮮活的生命在瞬間隕落,在不遺餘力的使用恐怖主義手段方面,卡扎菲一點也不遜恐怖大亨本拉登;而在殺人的瘋狂和冷血性方面,卡扎菲直追中共北京政權,作爲一個獨裁者,卡扎菲一直以北京政權爲榜樣,不僅公開支持六四大屠殺,而且變本加厲的在年初動用戰鬥機發射導彈來對付本國的和平抗議人羣,這使得1989春夏之交的北京那些老式坦克和裝甲車不禁相形見絀;面對聯合國的制裁,在人民不害怕流血犧牲前仆後繼的示威抗議浪潮下,卡扎菲又以「燒燬整個利比亞」爲代價以威脅和警告示威者停止抗議。這樣一個缺乏同情和憐憫之心、喪失人類普遍關愛情懷、極端自私的人,不知他的人生偉大在哪裏?
卡扎菲受過大學教育,學過歷史,上過軍校,但是卻未表現出較高的素質,而是顯得理智不清、思維錯亂、行爲怪異,常發駭人言論,顯示出一種畸形變態的人格,所以被稱爲狂人。對於民主,卡扎菲這樣認爲:「在這個星球上,除了利比亞,沒有一個國家是民主的。」 對於外界指責他是「暴君」的說法,他解釋:「我不是那種會關閉『臉譜』(FaceBook)網站的獨裁者,我只會囚禁那些登陸該網站的人。」 2009年9月23日,卡扎菲在聯合國大會上發言,按常規只有10分鐘的發言時間,卻被卡扎菲佔用長達94分鐘,漫長的演講也造成其私人同步口譯員在中途心情崩潰,放棄翻譯。在今年初面對國內的抗議浪潮,卡扎菲發表講話談到22年前天安門發生的事情時說:「天安門事件發生時,坦克開進去對付示威人們,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盡全力保持國家統一,站在坦克前面的人,都被碾得粉碎。」「國家」的完整和統一,「重於天安門廣場的人們。」據說當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和半島電視臺的專家們,聽了卡扎菲的這番高論都感到目瞪口呆。而談及國內政治示威的原因,卡扎菲沒有從民意的角度出發,卻指責基地組織是利比亞危機的幕後策劃者,目的是想在利比亞建立伊斯蘭王國。卡扎菲的種種奇談怪論和怪異行爲,挑戰着人類的普世價值觀,與正常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獨裁者都愛財,卡扎菲也不例外,而且在斂財方面達到了登峯造極的程度。近日利比亞官員稱,卡扎菲執政時,把大量資產祕密轉移到海外投資,投資到銀行、房地產和投資公司可能超過2,000億美元,較西方政府早前估計的1,000億美元多出一倍。如果消息屬實,那麼卡扎菲無疑是有史以來最貪婪的獨裁者。不僅如此,在對待財產所有權問題上,卡扎菲從來不區分國家的財富和個人的財富,而是把二者混爲一體,把整個國家的財富都視爲自己的財富,他在海外存有大量資產,但是他對外卻說,這是利比亞人民的財富,他只是代表利比亞人民管理這筆財富,看來,卡扎菲早就實現了三個代表,難怪它能與中共坑壑一氣。
卡扎菲也有私人保鏢,但是卻不用精壯的男力,而是清一色的處女保鏢,不知在實戰中有何用途?這又顯示了一種什麼樣的變態心理呢?民主政體,形式都大同小異,因爲其形式得體現人民的公意,而獨裁政權卻可以千奇百怪,因爲它只需體現獨裁者的個人意志,因此表現上也可謂特色鮮明,在所有獨裁者中,卡扎菲顯得「個性」最爲鮮明,與衆不同,也許是一種唯我獨尊的領袖慾衝昏了頭腦,以致於他需要把後宮搬到了臺前,在世界各國領導人面前顯擺,這一點也更顯其人格分裂與變態。
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獨裁者,無情、冷血、貪婪、好色、理智不健全,很難想像他的一生會和偉大聯繫在一起,最貼切的形容詞只能是——醜陋。所以,他的一生是醜陋的一生,他只能是「生的醜陋」。
那麼卡扎菲的死亡是什麼樣子呢?
卡扎菲在可以選擇流亡避難的情況下,一次次喪失機會,選擇與人民爲敵,最終落得個雞飛蛋打、暴屍街頭的下場,卡扎菲的愚蠢可謂盡在其中,所以,他的死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卡扎菲是在一個地下的水泥洞中被拖出來的,說明他窮途末路時,只能像狗一樣鑽洞來求生,而不敢「死得偉大」,被揪出來後高喊別開槍,證明其極其怕死,一點也體現不出之前他宣稱要戰死的無畏氣概,這也說明獨裁者都是外厲內荏,無論從前多麼風光,也只是虛張聲勢,他們的話當不得真。
卡扎菲求饒卻沒有得到饒恕,憤怒的士兵們沒有給其任何選擇的機會,直接開槍將其擊斃,連受審判的機會都沒有,可見,報應來得是多麼的迅速。卡扎菲死後,屍體暫被放在街頭的商店裏,人民歡欣鼓舞的排隊來參觀,拍照留念,這在獨裁者的歷史中也是罕見的一幕,這讓我想起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幾個暴君的死亡之路。商紂王放火自焚而死,而周武王卻向火光中遙拜,以盡最後的臣子之禮;隋煬帝被逼宮而死,但也要求有帝王的死法,算是保留了最後的一絲尊嚴;秦始皇暴病身亡,死後葬入始皇陵,留下了世界八大奇蹟的兵馬俑,可謂死後餘威尚存;而卡扎菲的死卻沒有留下任何值得被禮遇的記憶,可見卡扎菲死得毫無尊嚴,他的這種死法正好爲人民奪回自己應有的尊嚴而做了見證。
卡扎菲死後,世界各國人民(除了被中共洗腦的馬列子孫以外)都在慶賀,沒有人表示哀悼,連他的好朋友加榜樣的中共政權都趕快出來聲明和其劃清界線,一個全世界的異類,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卡扎菲的死,只能用「卑賤」二字來描述,一個隨意踐踏人類尊嚴的人,他的尊嚴必定被剝奪,一個以人類的普世價值觀爲敵的人,其必然在全人類中沒有任何朋友(包括其同黨),天理昭昭,可謂報應不爽。
卡扎菲的一生,盡顯了一個政治流氓的本色,他奪權時也許還算是順應民意,但奪權後卻沒有順應民意成爲一名領導利比亞人民走向民主自由的共和國締造者,而是成爲一個竊國的獨裁者,並以其變態的思維和行爲將一個瘋狂獨裁者的角色演繹的淋漓盡致。他的死亡證明了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在人民和政府之間的權力抗衡中,當人民不能以選票來作爲武器時,必定以武器來作爲選票。那些至今還在肆意剝奪人民選票的獨裁者們,不知會不會從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借鑑呢?
[注1]中國古代的政權以家、國、天下、上天(神)之間的自然倫理關係,使整個天下形成一個大小家族環環相嵌的組織結構,天子不僅是家族事務的管理者,也是公共事務的管理者,以禮治來規範社會行爲,從而達到了這個合法性要求;現代西方社會的民主體制,當選民投票選舉政府時,就是在選一個有限公權的公共服務機構,直奔這個目標,其合法性更顯眼,更容易辨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