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不寐
你们在保卫整个汉语世界仅存的自由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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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香港的自由保卫战。但我希望,香港市民应该意识到你们不仅仅在保卫香港,也在保卫整个汉语世界仅存的自由空间。在这种意义上,守住香港就不仅仅是守住良知,也是守住希望,守住低线──罗湖以远是中国自由最后的底线,因此“政治文明”延伸过沙头角意味著自由在中国的全面沦陷。这是一场民族自卫,几无退路。香港处于危机之中,因此我们呼吁,香港市民必须坚持到底,而整个国际社会必须以更大的道德热情和责任敏感站起来。12月15日不是这一事业的结束,而是它的开始。世界的良心必须清醒地意识到,如果自由的努力无法延续,那么它在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
人们也必须明白,香港基本法第23条立法之“立法”绝非偶然的,它也不仅仅是针对某个组织的。在这种意义上“董钦”说了部分实话。人们必须清楚,这是“后1989政治”的延续,是记取1989“教训”、“反思”苏东“天鹅绒革命”之后苦心经营的“稳定工程”的纵深。事实上,“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一直是13年来“秩序党”的第一要务。香港,毫无疑问是不稳定因素之一,因此在料理完整顿媒体、封闭网路、特别是人事盘整彻底实现“新老交替”之后,香港就成为最大、最后的“稳定”障碍。现在,在16大上凯旋的监护者打算了解最后的心愿了,这个心愿其实并不在台湾,而在香港。这一心愿至少在“TOO SIMPLE”事件中已经端睨。现在,战无不胜的既得利益之神打算拔出这根刺,这根刺在1989年就深深地扎进了大陆的腹部,至今隐隐作痛。在1989年,香港百万市民走上街头支援民运,此后北京一直对香港这一“颠覆基地”耿耿于怀。因此,中方在当时的香港基本法草案中就试图“反颠覆”,结果由于压力暂缓。这两年来,法轮功事件再一次使北京对香港的自由深恶痛绝。同时每年一次春夏之交点燃在维多利亚广场上的那片烛光,它在多大程度上感动了世界,也在多大程度上激怒了北京。总之,今天重新为23条立法,是“攘港必先安内、安内而后攘港”的逻辑结果。因此,此举并非中国政府违反“一国两制”的承诺,而是它的所有承诺从来都是“策略性”的,或者从来都是“与时俱进”的。
在这种背景下,长期以来,北京在香港进行了经济、政治、文化和传媒的不断介入,乃至在1997年以前,当然特别是在1997年以后,香港在经济构成上已经“回归”。因此不难理解,在这次反对23条立法的自由运动中,香港约1000个亲北京团体组成所谓“支援立法保障国家安全大联盟”等滑稽的遵命行动。不过“香港工联会”支援“反颠覆法”这类举动、以及香港保安局“注意”到这些“不同观点”的政治表演,再至公务员被迫表态支援23条立法,等等,在中国近代史上实在是司空见惯的政治闹剧。其中日本人在占领区似乎特别精于此道。
但这些被导演的事件也提示人们,打算把“反颠覆罪”强加与港人的不仅仅是特区政府,而是有深刻的北京背景。当然公开支援是看不到的,因此我们必须高度评价北京的“政治智慧”。但我们通过最近的“新闻导向”不难看出北京在这个问题上的基本立场。首先是特首在北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然后是大陆媒体对香港和世界范围内的反23条立法的呼吁绝口不提。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封杀关于香港大游行等重大新闻的同时,包括香港亲中媒体在内的大陆媒体热情地报道了韩国的反美示威、台湾的农民示威、美国纽约的工人示威(尽管还没有正式示威)、南美的反政府示威以及其他鸡毛蒜皮的“重大国际事件”。
这就是“中央政府”。邓小平在1984年说:“要相信香港的中国人能治理好香港。不相信中国人有能力管好香港,这是老殖民主义遗留下来的思想状态。”现在,“老殖民主义”走了,那么是谁“不相信香港的中国人能治理好香港”呢?这可能是“老极权主义遗留下来的思想状态”。不过问题的根本还不在于“中央”不相信港人的自治能力──他们实在是太相信了──而是不放心港人的自治能力。“不放心”并不是对港人的政治自治缺乏信心,而是对北京的政治合法性缺乏信心。
有调查显示,5年来香港人对自由的信心不断下降,今天降到最低点。我相信这个趋势还将继续下去。究其根源,香港人必须明白,23条立法之所以能提上立法局的议程,关键是“高度自治”所包括的“立法权”并不属于香港市民。没有立法权就没有自治,这是一个基本的法律常识。因此,反对23条立法的最后目标在积极自由的意义上是争取立法权,在消极自由的意义上是重申公民不服从原则。或者,为23条立法再立法,以限制政府权力的滥用。12月15日的街头抗议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希望,类似“自由大宪章”这样的政治活动能接踵而来。
既然香港的自由关乎全局,中国大陆以及世界热爱自由、关注人权的人们应该给予充分的关注。当前,世界人权事业处于低潮。首先,趁反恐之际国家恐怖主义对国内自由蚕食鲸吞,其次,国际社会以人权原则搞政治交易以应对局部战争状态,尽管这种短视的“绥靖”后果不堪设想,第三、中国的“市场外交”13年来可以说节节胜利。但我相信自由是人的普遍的内在要求,就象“第三次浪潮”不是外力策动的一样,第四次浪潮同样起于管制之下的内部觉醒。
我最后想说的是,无论如何,香港并不孤独。
2002年12月17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