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者,就應該有一些學術上頗具造詣,道德上堪爲楷模的大學問,以及懂得和創造這些大學問的學問家。與紛繁複雜的社會相比,有人說,大學應是一片淨土,那些在淨土中、象牙塔裏做著高雅學術的大學教授們正因爲探究著世界的普遍真理,教育著曾被冠以「天之驕子」的中國大學生們而成爲這個世界上最純淨也最受尊敬的人。
然而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爲,那就錯了。當你真的步入中國的大學校園,你會發現這裏面除了知真向善愛美的學人以外,也有造假邪惡乃至極其醜陋的東西,而那些最應該受到人們尊敬的人,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格也是如此卑下,集中的體現則是學術腐敗。
現象之一:七拼八湊編教材 數十年來不換「芯」
《中國新聞週刊》張向東的文章指出,自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出版的各種版本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材已經達到500多種,僅北京圖書館收藏的書名爲《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的高校教材就有100種之多。其他如:中國革命史、中國近代史、政治經濟學、法學概論、文學原理、大學語文等學科也有相同的情況,一些理科的基礎教材也大多如此。
那麼,這些教材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呢?記者採訪了一位同門師兄,這位師兄碩士畢業五年,已經參與編輯或者主編過5部教材,他向記者透露,一開始還是極其認真,找了大概不下100多本的參考資料,在翻看參考資料的過程中,他發現許多書的章節、甚至內容都是雷同的,於是他也找到了竅門,後來編教材簡直成了套路。他告訴記者,編教材既不要搞研究也不用做調查,更不用鑽故紙堆查資料,甚至相關領域的著作和論文也不要多看,只要找來三四本已有的教科書,框架體系上略微變動,章節順序上稍作調整,材料內容上綜合綜合,文字敘述上處理處理,一本新的教材便誕生了!不過有時候他也不願意做這種事,便找來幾個學生,給他們定一個大體的框架,讓他們具體操作便是了。
中國大學的許多文科教材和理科基礎教材,普遍都存在著「嚴重老化」的問題,目前使用的教材不僅有七八十年代編寫的,還有五六十年代編寫的。一項對上海大學生的調查表明,有將近63%的大學生對現有文科教材的陳舊和老化表示抱怨和不滿。據目前在校的新聞系學生反映,他們使用的《新聞採訪學》是1983年蘭鴻文教授編寫的,《文學理論》的藍本還是60年代以羣等編寫的修訂本,至於中國文學史的藍本還是60年代遊國恩等教授編寫的。
不僅基礎課教材如此,專業課也幾乎大同小異。南方某著名大學一位學經濟的學生告訴記者,有一天他們上一門專業選修課,一位70多歲的老師走上講臺,攤開一本發黃的講義,對同學們誠懇地說,這是我1985年寫的講義,這個學科發展很快,我們大家一起邊學習邊探討吧。這位學生說第一次聽課大概有30多人,第二次也就了10個人,第三次上課5個人都不到了。
如前所述,近年來各種版本的教材層出不窮。但爲什麼教授們還在使用舊教材呢?中山大學的一位教授告訴記者,新教材大都是直接或者間接抄襲舊教材的,有些教材雖然有了一層「學術前沿」和「最新學術動態」的包裝,但實質內容上卻是「換湯不換藥」,所以有的老師寧可使用舊教材,即使使用新教材也是當作「靶子」批判的。
問題是,新教材雷同,舊教材又跟不上時代學術發展的步伐,最終受損害的是中國大學的學術水平,受貽害的是中國大學生們。
現象之二:近親繁殖 學術亂倫
北方某著名高校化學專業取得了博士學位授予權,該專業的學術帶頭人都成了博士生導師,在招收博士生的過程中,對外來的報考者卻一律從嚴,而本校和本系的報考者則寬鬆許多。據該大學研究生院主管招生的老師介紹,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況且本校和本系的老師讀博士還可以提高本校和本系教師的學歷水平和業務素質。據介紹,該大學化學系中有將近三分之一的教師都在該專業讀博士,而這種現象在中國其他大學當中也極其普遍。
教育部教育科學研究所的一位研究人員向記者評說這種現象,「這種學術上的近親繁殖,猶如醫學上的近親繁殖一樣,其結果必然帶來中國學術整體水平的下降。不僅如此,碩士導師和自己一起讀博士,或者本科同班同學成了自己的博士生的現象也比比皆是,這種學術亂倫,也帶來了學術水平的畸形發展。」這位研究人員介紹,在國外發達國家的大學中,這種學術上的近親繁殖是絕對禁止的,同一學校的生一般不贊成考自己本校的研究生,但中國各個大學招收的研究生絕大多數都是本校的學生。
記者不久前參加了四川某重點大學組織的國際學術討論會,發現四川省以及這所大學的比較文學學科的科研人員都是由某知名導師培養的,他們的研究領域、學術觀點基本趨於一致,有的甚至如出一轍,號稱「比較文學的四川學派」,在學術上也一致對外。在此次討論會上,幾乎所有的四川籍學者都積極捍衛這位導師的觀點,其衆口一辭讓與會的國外學者大吃一驚,他們大聲疾呼「你們應該學習古希臘的學者,吾愛導師吾更愛真理。」,會下這些國外學者私下對記者說,如果中國學術界都如此,那麼中國的學術完了。
文章認爲,學術的近親繁殖,是中國大學學術發展的致命傷,這使得中國大學的「學術」已成爲某個圈子的「學術」,嚴重影響了中國學術的發展,以及學術向生產力的轉化。
現象之三:扯虎皮 做大旗
記者曾經採訪南方某著名高校一位小有名氣的學者,該學者滔滔不絕地談起自己的學術生涯,令記者欽佩不已。該學者說自己曾經得到過某某學術泰斗的真傳,是他的幾大弟子之一。而且曾經與某某學術大師過從甚密,與某某學術名人也是鐵哥們兒。所幸記者對學界也略知一二,與該學者所說的某學術大師和學術名人也有所交往,一次記者與他們提起該學者,他們竟然一臉的茫然。就在不久前記者又採訪了該學者提到的某某學術泰斗,談到他的學生也就是那位南方某高校的學者,這位學界泰斗告訴我,他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學生。
現今高校學界十分流行扯洋虎皮做大旗,其目的無非是想唬一唬中國人抬高抬高自己的身價。記者認識一位北京某著名高校的知名學人,此公是典型的「學術二道販子」,但英文不錯,曾在哈佛大學、牛津大學等做過幾個月的訪問學者,回到國內便四處宣揚他在國外與某某世界著名學術大師交往甚密該學術大師曾經把自己文版的全部著作都贈與此公,此公回國後又做報告又寫介紹文章,儼然一副這位世界著名學術大師的中國學術代言人的模樣,然而據在英國倫敦大學留學的某先生說,該著名學術大師的學術著作都是用法文寫的,根本就沒有出過英文著作。
更有甚者,國內某大學教授從日本某三流大學請來一位三流學者到國內做講座,爲了抬高自己身價(能夠請來老外來中國講學),竟將其吹噓爲日本著名學者,令旁聽講座的國內學者大跌眼鏡;一位日本記者聽到這件事更是唏噓不已,此事被日本媒體披露,造成極爲不好的影響。還有一位曾經在英國某大學做過訪問學者的國內某高校學人,自稱某世界級著名文藝理論家的國內唯一弟子,回來爲中國文學大師重排座次,被國內同行貽笑大方。
翻看許多高校學人主編的教材或撰寫的專著,會發現許多書上都列著各種各樣的學術顧問,比如那位與世界著名學術大師交往過密的國內學人的一本專著,就開列了一二十位的國外各個著名高的學術顧問、總顧問、特約顧問,而有些學術顧問恐怕自己都不知道當的是什麼顧問。
現象之四:泡沫泛起 浮誇盛行
有人稱,中國的學術爲「注水」的學術,雖然有些誇張,但基本上是符合實際情況的。近幾年中國高校學術界形成了有目共睹的「繁榮」,有人總結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學者特別是享有高級職稱的學者、名學者以及擁有各種獎項獲得各種稱號的「專家」級學者教授越來越多;二是高校論文、學術專著以驚人的速度增長。中國的大學教授,中國的專著、論文數量名列世界前矛,但中國有國際影響的大學教授,或者有國際影響的學術專著和論文卻寥寥無幾,這從每年全世界自然科學的三大檢索上就可以看得出來,究其原因就是中國的學術水準注水太多。
從前一些孜孜以求的學者一年也就發表一兩篇論文,一輩子只出那麼兩三本專著。現今有些急功近利的青年學者,在學界混了幾年就稱敢稱「著作等身」,有專著三四十本,論文好幾百篇。
更有甚者,有些人連百萬都羞於出口,因爲現今學術界有種說法:十萬字原地踏步,百萬字才起步,千萬字水平才算數。據媒體報道,山東省某著名高校一位副校長一年申報的所謂科研成果竟多達1300萬字,也就是說這位副校長,一天不間斷,每天能寫三四萬字如此科研成果,沒有水分才怪!那麼這些所謂科研成果是如何炮製出來的呢?請看有關媒體對復旦大學青年學者申小龍的報道:
申小龍是復旦大學的青年學者,在語言學界暫露頭角,他曾經著有在語言學界頗具盛名的《語言的文化闡釋》、《社區文化與語言變異》、《文化語言學》等十餘種著作。
但據某些專家披露,申小龍搶先發表別人的未刊論文,將此據爲己有。其中《語言的文化闡釋》有40%以上是抄襲近40人的著述。著名教授伍鐵平在一篇題爲《反對在學術著作中弄虛作假評申小龍〈文化語言學〉等著作》中披露該書有350頁是申的其他著作的重複,這些重複的內容佔該書642頁的56%左右。像申小龍這樣把好幾百頁的內容從一本書或者幾本書中,搬到另外一本書的做法在學界不乏其人。
如此看來動輒學術成果好幾百萬字乃至上千萬字,絕不奇怪。
現象之五:內定獎項 玩弄學術
文章進一步指出,學術評獎和立項(爭取研究課題立項)中的腐敗也爲廣大學人痛恨。尤其是評獎,各種順口溜在人們口中流傳:「評獎就是評委分贓,你給我,我評你,剩下十之二三,再拿來裝門面。」
去年,武漢大學哲學系鄧曉芒、趙林、彭富春三位教授著文痛陳湖北省哲(1994-1998)優秀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