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时左右,卡车载着可怕的「货物」,向市西的树林驶去。尤洛夫斯基的部下奉命须秘密地迅速埋掉尸体。
十四年后,格利.里亚波夫在莫斯科出生。他是红军军官的儿子,由于自幼所受灌输的思想,一直认为未代沙皇「残暴的尼古拉斯」满手血腥,受清算是罪有应得的。
里亚波夫在莫斯科法律研究所完成学业后,进入内政部任职调查员,后来于一九六二年辞职,改行以撰写电视剧本和小说谋生,他在莫斯科体制中似乎过得很惬意。
一九六七年庆祝车命五十周年纪念的时候,他读到一篇文章,叙述罗曼诺夫皇朝三百年历史如何在那个血腥的夜晚终结。那篇文章使里亚波夫看到了一个明显的事实:那些惨被屠杀的也是人─一位母亲,一位父亲,以及他们的亲爱儿女。但他设法把这种想法抛到脑后。
他努力工作,事业蒸蒸日上,由他创作的歌颂民兵的电视连续剧大受欢迎,使他成了苏联的知名人物,并赢得党中央委员会委员兼内政部长尼古拉.雪罗柯夫将军的敬重。雪罗柯夫也是党总书记布列兹涅夫的朋友。
一九七六年的八月,里亚波夫准备前往艾卡特林堡─这时已易名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拍摄他为颂扬当地高级军官而创作的电视连续剧。出发前几天,他奉召到雪罗柯夫的办公室。起先将军只谈着那出连续剧,几分钟后里亚波夫站起来想告辞时,他突然转变话题:
「不久前我去过伊巴提耶夫的那幢石屋,想知道尼古拉斯一家人在哪里被杀,非常……有趣。」里亚波夫知道,所谓「有趣」,意思就是「重要」。
「你应该去看看那个地窖,事情就是在那里发生的,」将军说。在前往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一千五百公里的两天火车旅程中,里亚波夫一直在推敲雪罗柯夫那句话的弦外之音。
几天后一个闷热的早上,里亚波夫去参观那幢石屋。石屋已由市教育局接管,用作教师培训中心。有个年轻职员带他到处观看。木地板擦得光滑整洁,墙壁和天花板重新油漆过好几次。可是不管走到哪里,翠亚波夫都感觉到浓厚的历史气息。门的把手、壁炉和窗门窗台都是原物,里亚波夫盯着它们看得出神,心想:「沙皇一家人一定看见过并摸过这些东西。」
走下地窖的时候,他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跨过灰色混凝土房间的门槛之后,里亚波夫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一九一八年七月十六日那个夜晚。他头晕目眩,彷佛听到一些声音隔着年代向他呼喊。顷刻之间,他明白为什么雪罗柯夫坚持要他到这里来。他心想:「他一定也听见过这些声音。」
就在这一刻,一个坚强的信念在里亚波夫的内心形成了:杀害沙皇全家的罪行实在是俄罗斯人的污点和包袱。他认为,减轻罪行的办法也许就是去寻找死难者的遗骸,给他们适当的安息之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