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十一年前,我在芝加哥偶然認識他時,他只有二十六歲。他說他的家鄉是在湖北的山裏。他的家是在一個小山溝裏。他生長的小村莊只有十七戶人家。他說小山溝外有更大的村子,是二百多戶人家。他說家鄉除了山還有很多池塘。他就是在這山水之間長大,上學。上小學,中學,然後進城上大學,又來美國上研究生。他雖離家十幾年求學在外,但仍保留着山裏人的簡單淳樸和頑強執著。我想,從那小山溝到今天的成功,他一定還具備比我們這些北京上海等大城市長大的城裏人更多的聰明和毅力。

今年九月初,他突然來電話,說他要回家探親。來美一晃竟十一年,還沒回過一次國。他話裏帶着興奮和急切。我說,「十一年你家鄉一定會變化很大。我三年前回北京都不認識家了。家裏人也過得不錯。」他有些茫然地說,「是啊,他們過得不錯。」

沒想到他剛一走就發生了九一一慘案。我的注意力全轉到這上面。直到十月中旬我才恍然想起他該回美國了。於是十月十九日我往他家打了電話,正是他接的。他說他剛下飛機,三個小時前剛到家,聲音中帶着幾分疲倦。我們先是談九一一,然後我問他家裏如何。沒想到正問到了他的心痛處。下面就是我所記載的這段令人心酸的對話。

我:十一年沒回家了,這次回家一定看到很多變化吧?(這是我們北京上海人的感受)

他:(帶着傷感)別提了,我只能說慘不忍睹!家鄉老百姓沒飯吃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幹部官兒和人民嚴重脫節!什麼GDP 7%。騙人!就是把北京上海幾個城市建設好給人看!

我:家鄉農民捱餓?!到甚麼程度?

他:去年鬧旱,老百姓顆粒無收。可政府還攤派這樣那樣的稅和費,稅收竟高達20%。一個百戶人家的村子竟欠政府幾百萬的債。飯都沒吃了,還攤到這麼多費!百姓還有什麼活路!

我:顆粒無收,國家不救助還攤費。那老百姓怎麼還?!

他:所以農民沒法幹了。你算算,養一頭豬要養到250斤才能交夠攤到這頭豬上的各種費並賺點錢。養一頭豬到250斤很難,可不到250斤就虧錢。農民還有什麼積極性去養豬。

我:要是這麼算,豬養到250斤,不但要算進所攤的收費,也應算進農民養豬的成本啊。這麼算,農民還能賺多少?一頭豬還要攤這麼多費,就別提別的了。都是什麼費啊?

他:誰搞得清!分門別類,各種各樣,搞不清啊!沒人養豬羊了。我小時村裏那麼多的池塘也都幹了。沒人管了。你沒看見那些鄉親們哪。個個面黃飢瘦,嚴重的營養不良。那些小孩子才可憐哪。捱餓還都沒錢上學!到也好,計劃生育不用強制了。村裏人生不出娃娃了,沒飯吃還生什麼娃娃。一年來,全村只生下三個娃娃。死亡率比出生率高多了。絕大多數青壯年都離開村莊了。老人也沒人管了。

我:這種情況是不是比日本侵略時期,國民黨統治時期還糟?

他:村裏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說,九十年沒見過沒聽過這麼慘的。我就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慘不忍睹。慘不忍睹啊!有些年輕的母親孩子都不要了,自己跑了。有些母親去鎮上賣身養孩子。一定是苦的沒路了母親才拋棄孩子,母親才賣身,唉,世道成了這樣!

我:我到美國十五年來第一次親耳聽到親身經歷的人給我講自己家鄉百姓的生活。我們這些北京上海來的人看到的是一些虛假繁榮。我年輕時在農村插過四年隊,所以我關心農民的生活。共產黨五十年來對農民造的孽太多太大了。我想六一年的大饑荒更慘。我女兒小時的保姆是安徽來的。她說她那時很小,但她記得天天村裏往外抬死人。有的村一村人都死光。也不知現在安徽怎樣?

他:安徽現在比我們湖北還糟。人們說,安徽要飯的在街上排成了長隊。我:要飯的這麼多,還有誰施捨得起。政府應該救助啊!你們家人有你接濟真是福氣!

他:是呀。可你親眼看見其他鄉親們慘成這樣,你哪忍心不管?!我這次回去帶了七千美元想可能的話作些生意。可一看這種情形,就這家二百(人民幣),那家三百的給。我還給村裏錢讓他們打一口井,把一個池塘加大爲以後能儲水。老百姓可感動了,非要在池塘邊上給我立個碑。我回來時怕路上需要所以留了六百美元應急。回來後老婆不太高興我回國一個多月化掉這麼多錢,我也沒解釋,她也理解不了。

我:是啊。美國長大的人怎麼能理解這些苦呢?給村子打井很重要。挖池塘有什麼用呢?

他:池塘對村裏人很重要。婦女們要用它洗衣服。牲畜要用它飲水。農人用它澆灌土地。孩子去戲耍。可現在這些池塘都幹了。以前我年少時,雖說生活不富裕,但家家生活還過得熱熱鬧鬧的,有歡笑。

我:現在沒有歡笑了?!

他:還有什麼歡笑啊!你從沒見過那些鄉親們的臉,那些孩子們的臉。唉!我只覺得心酸。心酸哪!孩子沒錢上學!老人沒人照料!母親去賣身,可男人要面子啊,保住面子就得離婚。

我:我聽到這些就非常氣憤,就恨那些貪官污吏和共產制度。

他:我不懂政治。我不氣憤,我只是非常的無奈傷心。那些鄉里縣裏的幹部還坐着高級小轎車來村裏,這種情況,也不知道他們來招搖什麼!唉,真讓人心酸無奈呀!

我:一輛小轎車能養活多少老百姓!

他:他們才不那麼想哪!現在農民都念毛主席的好。

我:怎麼念他的好呢?他是禍根哪!

他:農民哪懂那麼多。他們說,毛時期有飯吃。水庫還是那時建的。

我:他們忘了六一年餓死四千多萬人了。

他:農民們想不了那麼多。再給你講個事。我姐姐攢下我給她的生活費在鎮上買了一個二層樓的店鋪想做些小生意。可做不成就租給了別人。那個房客先是開雜貨店,沒生意。又改做餐館,也沒生意。後就改成了招客店 -妓院。我媽媽說,你沒去看看那樓上的樣子哪,隔成一個一個的很窄小的空間,每間只有單人床那麼小,一個個女人要在那麼髒小的空間裏呆一整天十幾個小時,什麼日子啊!

我:這種妓院就能有生意?也賺不了什麼錢吧?

他: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在那支撐着。可能比商店,餐館的生意好一點吧。

我:我一定要把這些寫下來。讓人們知道,共產黨說中國人民首要權力是生存權而不是人權,可老百姓恰恰連生存權都沒有。

他:我可不懂政治。你寫文章可別暴露我的真名。這個政府太強大了。我還有那麼多親人在家鄉。我很想幫助村裏的鄉親,想回去辦個小廠,這可解決許多人的飯碗。可我能力太有限,也不知道這路子能不能解決問題。

我:我看是解決不了問題還把你拖垮。我也不懂政治。只是有點良心。我寫文章不但不暴露你的真名,連我的真名也不能暴露。四年前的六四我寫了一篇文章悼念六四死去的學生。用了真名,結果我的名子竟到了國安部。既然這個政府這麼卑鄙。你怎麼能跟它「光明正大」起來。我們就聊到這吧。你剛長途旅行到家,好好休息休息。

他:好,你多保重。

我:你也多保重。

我放下電話,心情不能平靜。難道六一年餓死四千多萬農民的慘劇又要重演?!經濟一好就歸功於偉大的共產黨。人民一捱餓就說是天災人禍。美國政府從來不過問經濟。經濟自己自然互動。中央銀行操縱宏觀經濟。經濟滑坡它就降息刺激經濟成長。經濟過熱它就升息冷卻過熱經濟。爲什麼中國共產黨非要用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幹部管農民,那麼多的苛捐雜稅。我也只能象他那樣說,我不懂政治,我只感到無奈。

有人把江澤民爲了討好宋二奶而建造的三十億元的大劇院說成是江澤民的豪華墳墓,讀了這篇對話以後,您還會反對嗎?榨盡民脂民膏,填充到江澤民那日益臃腫的皮囊,抽乾大小池塘的水,好使中南海的碧波盪漾,天天歌舞昇平。殊不知此乃乾柴堆上築巢,人民的烈火一旦燃燒起來,中共和江澤民即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