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波被救出时已气息奄奄

  9月1日下午4时,在浙江舟山沈家门陆下沙村后山山腰,当记者擎着蜡烛钻进那座废弃的山体坑道,心中的惊惧不由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逐渐升腾。

  在舟山大大小小的岛屿上,类似的坑道并不鲜见,这些坑道都是五六十年代为了备战而人工开凿的,如今早已废弃不用。然而,没有一座坑道会像陆下沙村后山山腰那座一样令人惊惧和厌恶。因为在里面,一个名叫张海波的精神病患者被关押了长达两年零7个月的时间,直至2000年8月22日他才重见天日。而他的哥哥、同是精神病患者的张海平,也被关押在里面达49天之久。

  “牢房”:面目狰狞

  坑道宽约一米,高约两米,深约五六百米,两边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长方形、四五平方米大小的储备室。位于坑道底部和中间段的两间被安装了铁门的储备室,就是关押张海波、张海平兄弟俩的地方。

  兄弟俩的母亲乐雪翠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抹着眼泪告诉记者,1998年1月,前后相距10余天,张海波、张海平被人强行关进了坑道。49天后,乐雪翠和丈夫张阿狗乘着夜深人静,偷偷在关着大儿子的那扇铁门下面的水泥地上挖了个大坑,将他拉了出来。

  终于在坑道深邃的底部看到关押张海波的那间“牢房”:它半张着嘴,露着狰狞的面目,里面无尽的黑暗似乎要将人吞噬进去。那扇铁门仍残留着几根稀稀落落的铁条,铁门下方有个一尺见方的“窗口”,这是递饭用的。还有阵阵污秽腐烂的气味从里面传出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恶心,只想尽快逃离。

  但张海波却无法逃离。整整两年零7个月中,他只成功逃离过一次。那是在1998年夏天的一个清晨,然而当天晚上8时多,就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张家,又将张海波强行押走,关回到“牢房”里。第二天上午,当母亲像往常一样去给儿子送饭时,却发现坑道口守着两个陌生人,怎么也不让她进去。第三天,母亲送饭进去,发现儿子“牢房”的铁门上新焊了许多铁条,还用水泥将铁门和坑道地面浇筑在一起了。那天,母亲抓着儿子的手,在黑暗中哭了好几个小时。

  姑妈看了当场昏厥

  直到今年8月22日上午,乐雪翠才将儿子被关押在坑道里的事告诉一位亲戚,并说“海波快要死了,你们快去救救他”。张海波的姑妈到坑道里看了一下,当场昏厥。亲戚中两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担当起了解救张海波的重任,他们从街上的修理铺借来几把大榔头、大铁锤和一根撬棍,汗流浃背地干了三个小时,才将铁门撬开。张海波被背出坑道时已不成人形,奄奄一息。

  人们丧失了理智

  张阿狗的家坐落在山腰,距离坑道只有几百米。这是四间破旧的平房,张海波躺在西侧的平房里,浑身不能动弹,一见生人到来,他便睁大惊恐的眼睛,发出几声低沉的模糊不清的咿呀声。他的哥哥张海平,在一旁不停地用方言喊着:我是科学家,我是科学家!他的父亲、61岁的张阿狗坐在床边老泪纵横。

  经过随后两天的调查采访,记者终于了解到张海波被囚事件的真相。

  据当地知情人士透露,张海平在16岁时就已精神失常,而张海波发病是在10年前,即他24岁那年,开始还是正常人,当时他正准备结婚,然而就在结婚前一天,女方突然毁婚,在这种打击下,张海波就此精神失常。他不同于哥哥,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精神病患者,当地俗称“武疯子”。由于他经常追逐妇女小孩,并往邻居家屋顶上扔石块,村里人不胜其扰,多次与张家发生争吵。当时,陆下沙村村委、陈家后村村委曾一起拿出3000元钱,将张海波送进舟山市第二人民医院治疗,因此张海波的病情曾一度缓解。然而没过多久,张海波又精神病复发,并在随后的几年里愈演愈烈,多次将别人打伤,张家共欠了别人近万元的医药费。“武疯子”的恶劣行径,终于让一些人忍无可忍。1997年,即张海波被关押进坑道之前,陆下沙村委出面将张阿狗在陈家后村的老屋稍稍修葺了一下,将张海波关在里面,但是不到一个星期,人们发现张海波又在外面游荡了。之后,陆下沙村委又让人在村子后山山腰搭建了一间平房,将张海波、张海平兄弟俩都关了进去。这次关押大约持续了一两个月时间,仍以失败告终。

  终于,一些人彻底丧失了理性和良知,决定将张海波关进废弃的山体坑道。据透露,这些人包括东港管委会、沈东派出所、陆下沙村村委的一些干部和民警。

  政府深感震惊

  张海波被囚事件8月25日曝光后,舟山市普陀区政府深感震惊,26日(星期六)早晨,区政府召开了紧急会议。普陀区党委副书记王东方和副区长张勇华在会议上明确指出,关押张海波的行为是极其错误的,严重违反有关法规和政策,反映了基层某些领导干部对群众感情不深厚,工作方式简单粗暴,必须高度重视。区政府要求,立即找一家医疗条件较好的医院,将张海波送进去治疗。同时,鉴于张家的经济状况,有关部门应尽快办理将其纳入社会保障范畴,给予一定的经济援助。当天上午,普陀区民政局专门派人前往慰问了张海波,并送上了1000元慰问金。

  9月2日下午3时,记者离开舟山时,张海波的亲戚给记者打来电话,说张海波一个小时前已被有关部门送往东港医院